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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唾沫星子沾在吴继康身上,他脸色都变了。
&esp;&esp;“既是被告的杀人凶犯,怎还被抬着进去?是自个儿没腿脚吗?让他下来自己走进去!”
&esp;&esp;蔡春絮嚷嚷起来。
&esp;&esp;人群里立即响起附和声:“就是!让他下来!”
&esp;&esp;也不知道哪儿飞来的烂菜叶子臭鸡蛋,那些匆忙放下滑竿的小厮想挡也没挡住,吴继康被砸了个正着,他瞪大双眼,难以忍受自己身上的肮脏,脸色越发怪异起来,胸口起伏正想发作,却听一旁的周挺淡声道:“吴衙内,请起身入鼓院受审。”
&esp;&esp;受审这两字周挺说得缓慢,意在提醒吴继康自己此时的处境。
&esp;&esp;吴继康难堪地站起身,被身边的小厮扶着,慢慢地走进鼓院大门里去。
&esp;&esp;郎朗日光底下,他一眼就看见了趴在春凳上的那名女子,她身后几乎被鲜血染透,整个人无意识地抽搐着。
&esp;&esp;吴继康本能地握紧了小厮的手腕,恍惚地想,既受了这样的刑,她怎么还没死呢……
&esp;&esp;“衙内。”
&esp;&esp;小厮低声提醒他上阶。
&esp;&esp;但还是晚了,吴继康一个踉跄,险些跪倒在阶前,他被小厮扶着站直身体,朝堂上正座的谭判院作揖:“拜见判院大人。”
&esp;&esp;“大人,这笞杖还打吗?”
&esp;&esp;皂隶在一旁小心问道。
&esp;&esp;谭判院也犯了难,一时也说不出打或不打。
&esp;&esp;“判院大人,鼓院先刑法而后审案,是为防诬告,不敬圣上,以此刑法而试申冤者之心志,其目的本不在于惩戒,而在于试诚心,难道大人以为,此女心还不够诚吗?”周挺走入堂中,指着外面在日光底下受刑的倪素说道。
&esp;&esp;“可二十杖是鼓院的规矩。”
&esp;&esp;谭判院皱起眉,“无有规矩,不成方圆。”
&esp;&esp;“大人!学生愿代她受刑!”
&esp;&esp;鼓院大门外,忽然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。
&esp;&esp;一时间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抓着门口皂隶手臂的那名青年身上,倪素反应了好一会儿,才迟钝地挪动视线。
&esp;&esp;竟是何仲平。
&esp;&esp;他扑通一声跪下去,高声喊道:“霁明兄生如浑金璞玉,奈何木秀于林,风必摧之,堆出于岸,流必湍之!我受霁明兄照拂,与霁明兄为友,今日若眼睁睁看着他唯一的妹妹一个人为他讨公道,我何仲平枉读圣贤书!杀人者偿命,古来有之,霁明兄虽死,可吾等寒门读书人仍在!学生何仲平,甘受刑罚,为吾友倪青岚伸冤!”
&esp;&esp;只在倪素敲登闻鼓,又入鼓院受刑的这一段时间内,此事便已传遍了云京城的大街小巷,不只是何仲平闻讯赶来,那些与他同样出身寒门的读书人也弃了书院的课业,匆匆跑来。
&esp;&esp;“存志入仕当为百姓,为公理!这是书院先生教给吾等的道理!可如今谁该给天下寒门士子一个公理?须知今日的倪青岚,未必不会是往后的我们!”一名书生说着,便一撩衣摆跪到何仲平身侧,“学生愿受刑罚,为倪青岚伸冤!”
&esp;&esp;“还等什么?尔等难道竟不如一个纤纤弱质的女子知勇?”又一名书生环视四周,随即跪了下去。
&esp;&esp;越来越多的读书人跪了下去。
&esp;&esp;“学生愿受刑,愿为倪青岚伸冤!”
&esp;&esp;“学生愿为倪青岚伸冤!”
&esp;&esp;“学生愿为倪青岚伸冤!”
&esp;&esp;谭判院是真头疼,他擦了擦额上的汗,听见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也七嘴八舌地连声喊“大人,不要再打她了”,他没有办法,此时也不好再说继续动刑的话,挥了挥手,让人不要按着倪素。
&esp;&esp;何仲平等人被放进鼓院中,皂隶们又搬来好几张春凳,这些书生们一个个争着便趴上去。
&esp;&esp;谭判院心中郁郁,不知道这事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,他身在谏院,深知此案若断得不好,只怕翰林院的那些人便要得意了。
&esp;&esp;可眼下这个境况……
&esp;&esp;谭判院抬头,看了一眼在外头受刑的那些读书人,他只觉得脑袋更疼了。
&esp;&esp;“吴继康,此女状告你杀害她兄长,而此罪你在夤夜司狱中已认,是否属实?”谭判院收敛心绪,开始审问吴继康。
&esp;&esp;吴继康心中无比后悔自己在夤夜司中轻易便认下了罪,他更厌恶外头那些此起彼伏的惨声,“可我没想杀他,我只是,我只是关着他,然后他就饿死了,他是自己饿死的,不关我的事……”
&esp;&esp;“你若不囚禁他,不折磨他,他怎会患上离魂之症?”倪素双手撑在春凳上想要直起身,腕上却没有力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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