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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一一四 国是定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李彦直淡淡哦了一声，脸上并无意外之色，魏良弼道：“我去看看。”飞步前往，到了外金水桥边一张望，认得底下几张脸孔，便跑回来道：“都是一些弹劾过大都督的官员。这些人啊，是畏罪自杀！”

&esp;&esp;其实大明官员弹劾长官，甚至弹劾皇帝都没罪，这一个“畏罪自杀”的“罪”却是魏良弼自己给定的。

&esp;&esp;李彦直骂道：“胡闹！胡闹！我不过按约进京，他们无端端的跳什么河！”又吩咐李义久：“带一队人马去，没死的给我救起来，穿上官袍准备参加朝会廷议。死了的也给我捞起来！把尸体送回家去！”

&esp;&esp;魏良弼等听了，无不背脊一阵冰凉，怕得厉害。

&esp;&esp;张居正道：“大都督，似乎该发个通令告知全城，免得人心慌乱。”这“大都督”本是魏良弼拍马屁杜撰，但该管兵部的张居正此刻却直接给叫了出来。

&esp;&esp;李彦直点头道：“正该如此，我此次入京并无恶意，但大家好像误会了。”

&esp;&esp;魏良弼等文官在旁听了心想：“误会个什么？难道你这次进来，不是要来谋朝篡位？”

&esp;&esp;张居正便传下命令去，派一部分往京师各大街告知百姓，说大都督此番进京，只是准备请皇帝阁老阅兵，并非拥军作乱，京师上下无需惊慌，亦欢迎百姓前来观看。

&esp;&esp;通令传出，哪家百姓肯信？人人都缩在家里，不敢出来。

&esp;&esp;只有那数千新学学子，以及开海派的商家、伙计及其家人朋友，听到通令后从京师各处涌了出来，口呼“都督”、“公爷”，夹道欢迎。胡宗宪早有安排，已派出部队维持秩序，李彦直命部队暂时停驻，在马上不断向拥护自己的学子商人挥手示意。

&esp;&esp;一日之前，京师还是反李派占上风，只一日之间，明晃晃的刀剑一亮，反对的声音便消失得几乎一干二净，承天门前、外金水桥对面，尽是拥护李彦直的呼声。

&esp;&esp;与此同时，风启已安排人去“邀请”在京文武百官以及退休“国老”，李彦直可不是王直，京城的官员权位如何，职司如何，住在哪里，自有风启、张管家一干人打听得清清楚楚，几队骑兵发出去，不久便将要害部门还没跳河死的京官请了个十之八九，却还有十之一二闭门不肯出来，则由张居正酌情处置。

&esp;&esp;蒋逸凡更亲入宫中，邀请皇帝以及内阁大学士出宫。

&esp;&esp;高拱见蒋逸凡入阁，怒道：“镇海公奉命进京，怎么现在还不来？却在外面聚众喧闹，是何道理？”

&esp;&esp;蒋逸凡暗中咋舌，心想：“这小老儿，到现在还这么强项，他是骨头真硬，还是自知已败，破罐子破摔？”也不敢在这里得罪他，反正话已带到，就退了下去，再去请皇帝。不想走到半路就遇上了龙驾——原来冯保收到风声，已经提前一步把皇帝请来了。

&esp;&esp;高拱听说皇帝也被“劫持”了，心中发苦，痛声道：“百年基业，就此沦丧了！”

&esp;&esp;李春芳上前道：“高阁老，你当真还要为朱家守节么？”

&esp;&esp;这十余年下来，天下政权收归内阁，许多官员士子的观念都已大大改变，只知相尊，不知君恩了。他们反对李彦直，争的更多是要以文压武，维护儒士的政治特权，并非要为朱家尽忠——比如李春芳，他和李彦直乃是同年，这份关系当真是铁得不能再铁，只要他肯靠过去，也无需多大的贡献，但求无过，将来便总能混个宰相、副宰相当当，因此心里虽不赞成李彦直用武力，对自己的前程性命倒也不太担心，对朱家则颇无留恋之意。

&esp;&esp;“朱家，朱家……”高拱呢喃着，眉宇间的表情，似乎觉得李春芳也不能理解自己的痛苦，心想：“他是状元之才，尤且如此，更何况其他人！”

&esp;&esp;本来他认为有一个人是可以理解自己的，但那个人现在却已经背叛了！

&esp;&esp;“春芳……”高拱道：“本来，我也不是一定要为朱家守节，但如今，却逼得我不得不做这个忠臣了！李哲啊李哲，你错了，你错得厉害啊！你这一动兵，纵然给你一时得了天下，千古之后也难逃王莽之名啊！”

&esp;&esp;他昂起了头，翘起了胡子，掳起了官袍，怒冲冲向奉天门跑来。

&esp;&esp;明朝的奉天门，即清代的太和门，是紫禁城内最大的宫门，门外有内金水河护城，河上横架五座石桥，即内金水桥。

&esp;&esp;奉天门是大明皇帝“御门听政”之处，皇帝接收臣下的朝拜奏疏，以及办法诏令都在这里。

&esp;&esp;这时在张居正的主持下，奉天门朝鼓早已响起，文武百官被“邀请”了个齐整，在奉天门丹墀东西相向而立，奉天门上设两宝座，都是龙椅，只是却用珠帘围了起来，嘉靖和隆庆老少两个皇帝坐在里面，给百官的感觉就像他们是两尊土偶一般，只当拿来拜，不用理会。皇帝之下是几张椅子——那是留给阁老坐的，阁老座位对面，则是徐阶等致仕国老的座位了。

&esp;&esp;李彦直在数十武将、数十文官的拥护下，骑马过了金水桥，且从最中间的“御路桥”走过来——这是只有天子才走得的路！众官员一望见心里便都亮堂了。

&esp;&esp;杨博忽然冷笑一声，对国老班子中的徐阶道：“徐相，你收的好徒弟啊！”

&esp;&esp;徐阶淡淡道：“岂敢岂敢？我哪里敢做他的师父？”

&esp;&esp;不片刻，便有两人同时撞了进来，一个是从外边来的李彦直，身上风尘仆仆，一个是从内阁跑来的高拱，一脸气喘吁吁。

&esp;&esp;两人在百官中间见了面，高拱就指着李彦直的鼻子道：“李哲！你骑马过御路桥，跑到这奉天门来，又召来文武百官、两朝天子，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！”

&esp;&esp;百官听了，无不暗暗佩服，均想：“果然不愧是高拱！”对高拱有好印象的则无不替他捏了一把冷汗。

&esp;&esp;李彦直却半点没有动怒的意思，反而退了一步，脸上挂着温颜微笑，说：“肃卿，是你说要召开廷议议政的啊！我和叔大这不是照你的意思办么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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