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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7节（第3页）

&esp;&esp;言尚反问：“从不牵扯党争，独善其身，谁也不得罪，不就是谁都得罪么？韦家若是真的谁都不站，那也不可能长存这么久。世家洗牌，有人下去，就有人要上。我与郎君说实话，北里这事，海氏一定会是出头鸟。北里牵扯太广，世家若没有人领头，没有人稳住局面，世家慌起来，韦氏岂能独善其身？”

&esp;&esp;韦楷听着廊下雨声滴答，半晌缓声：“你要打压世家，却找世家合作。若是被世人知道，韦家是要被戳脊梁骨，说无风骨无气节的。”

&esp;&esp;言尚：“谁说我要打压世家？”

&esp;&esp;韦楷一怔，眼皮轻轻一跳。

&esp;&esp;言尚：“寒门初立，全靠人扶持。自先皇科举开始，如今不过二十余年，一代臣子都没换完，一个小孩子，也不过刚刚被培养到可以去科考的年龄。寒门根基浅，如今能参与科举的，说是寒门出身，更多是乡里豪右出身。即便是我，也是因为我阿父就是进士的缘故，我家在岭南也并不贫寒，我才有机会读书。

&esp;&esp;“所以我兴教，办私学，便是想更多人读书，洗刷掉世家把控的痕迹。在升学一途、科考一途真正普及到所有民众之前，跟世家作对，是没什么太大用的。即便是科考，世家选取的人数都多于寒门……不是因为朝廷偏向世家，而是因为世家掌握的渠道和百年底蕴，确实足以轻松培养优秀弟子。

&esp;&esp;“世家轻松培养出来的人才，文武双全，胸襟气概无一不存。而寒门读书十几年、几十年的学生，也不过只会读书。两者之间差距这般大，岂是短短十年、二十年可以消除隔阂的？

&esp;&esp;“先帝迫不及待要灭世家，扶寒门。但先帝实在太着急了……这不是短短十几年、二十年能做完的事。这可能需要几代帝王的努力，也许几十年都解决不了。治理天下，短短几十年，可能都要靠世家。我虽扶持寒门，但我也知不可毁灭世家。

&esp;&esp;“同是士人出身，双方尚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。”

&esp;&esp;韦楷静静听着。能长存百余年的世家，眼界长远，自然不会阻拦寒门崛起之势。只是言尚仍让他意外了。

&esp;&esp;他来之前，知道这人花言巧语口才极好，心中对言尚存着警惕心。但是言尚这番说法，仍打动了代表世家的韦楷——谁不喜欢被人夸自家杰出人才多呢？谁不喜欢被夸世家风骨呢？

&esp;&esp;何况言二郎如此诚恳，如此与他剖心。

&esp;&esp;韦楷有些懂为何言尚每次行动都很激烈，朝上人人警惕他，但又有很多臣子不由自主喜欢言尚的缘故了。

&esp;&esp;韦楷道：“看来是想共赢，不是想打压任何一方了。”

&esp;&esp;言尚苦笑：“我少时手段激进，恐让人对我生了畏惧心。我希望郎君这次回去后，能够告诉世家，我此次并不是要毁世家。只是海氏这般与内宦交好的世家不能存，刘文吉圈钱圈地，横行一方，他利欲熏心日渐膨胀，这般与他为伍的世家，不能存。”

&esp;&esp;韦楷：“听闻你和刘文吉是同乡，是旧日好友，怎么你不与内宦合作，反要和我们合作？”

&esp;&esp;言尚：“因为士人天然立场一致，不管世家寒门斗得如何凶，一旦面对内宦，一定会同仇敌忾。想除内宦，世家寒门两家随时能合作，但利用北里来洗牌三方的机会，却是不长有。”

&esp;&esp;韦楷冷冷道：“洗牌三方？世家洗牌我看得出来，丢掉海氏，刘文吉那方势力受损我也看得出，但是寒门不会因为你此番举动而更加坐大么？我怎么看不出这事会约束寒门？

&esp;&esp;“随着言二郎权势越高，声望越高，寒门便会愈加嚣张。我等是看不惯如此被寒门压一头的。”

&esp;&esp;言尚道：“此事结束，我会辞官。”

&esp;&esp;韦楷一静，然后懂了。

&esp;&esp;言尚若辞官，寒门失去领头人，自然要沉淀一番时日。或者失去言尚的控制，寒门会嚣张……但若失去言尚控制，失去公主扶持，寒门又哪有底气在世家面前嚣张？

&esp;&esp;韦楷深深凝视言尚，道：“我以为你是代表寒门，原来你并不向着寒门么？”

&esp;&esp;言尚笑而不答，转脸去看外面淅沥小雨。他谁也不向，他向着心中公义。不知对错，但求无愧。

&esp;&esp;如此，韦楷与言尚一番详谈后，客气说自己要回去后想想再回话。回到家中，韦楷与在长安的韦氏族人一同商量与言尚的合作事宜。众人中只有韦树不来，韦楷知道这个弟弟正因为赵灵妃的事而和自己置气，便也不以为然。

&esp;&esp;众人探讨言尚的举动，韦楷叔父问起言尚如何。

&esp;&esp;韦楷想了半晌，说：“望之不类寻常臣子，倒像是当朝宰相一般。”

&esp;&esp;像宰相一样，想统筹全局。

&esp;&esp;韦家人若有所思，次日便带了言尚的话，去和各大世家内部交流。只独独排除赵家，海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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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海家分明被言尚逼迫着折腾北里，但海家显然既不想得罪言尚，也不想得罪世家。海家正沾沾自喜，旁观言尚和世家之间利用北里一事引起的争斗。待寒门被压，或者世家被压，那赢的都是内宦。而海氏代表世家和内宦交好，正是重回世家行列的好机会。

&esp;&esp;一切似乎都在他们控制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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