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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“先生还有何见教？”

&esp;&esp;柳竹秋已看出他鲁钝憨直，因好面子才故作矜持，便落落大方请他去酒楼叙谈。

&esp;&esp;她笑容可掬，态度诚恳，张鲁生不明用意，又不好推辞，跟着她来到附近酒肆。

&esp;&esp;柳竹秋叫上一桌好菜，并一坛泰山大曲，亲自替张鲁生斟满一碗。

&esp;&esp;“这是张大人家乡的纯酿，请尝尝看是否正宗？”

&esp;&esp;张鲁生没见过这样豪爽待客的书生，诧异：“先生也好酒？”

&esp;&esp;柳竹秋笑道：“我初与人结交一般请人喝茶，结识了山东人才请他们喝酒。”

&esp;&esp;“为何啊？”

&esp;&esp;“别的地方都管本地名酒叫‘金花’，比如川酒有六朵金花，徽酒有四朵，都偏文秀柔美。只山东称家乡的好酒为‘金刚’，正道出山东人的壮志豪情。今日得见张大人，观君气度便知是豪迈坦荡的山东汉子，须用美酒款待方能畅叙胸怀。”

&esp;&esp;张鲁生受宠若惊，痛责自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，忙向她赔罪。

&esp;&esp;柳竹秋毫不介意，陪他欢快嚼饮，先聊些乡情风俗，再谈些家长里短，气氛逐渐圆融，竟开始称兄道弟了。

&esp;&esp;张鲁生粗犷莽汉，高兴起来话就直接，指着她腰间系的玉璜荷包说：“温老弟这个荷包精致得很，不知在哪儿买的，某也想买一个送给浑家。”

&esp;&esp;柳竹秋先前在锦云楼遭褚公子胁迫，宋妙仙说她可能冲撞了煞神才遇此灾星，拿出太清观求来的辟邪玉璜给她佩戴。玉璜下坠着她亲手缝制的大红鲤鱼荷包，样式新颖别致，上面布满金线绣成的细密花纹，点缀珍珠金钿，十分富丽喜人。

&esp;&esp;柳竹秋早发觉张鲁生一直在留意这荷包，若不是宋妙仙给的就解下来送他了，暧昧笑道：“这是别人送我的。”

&esp;&esp;张鲁生马上领会是相好赠送的，忙打哈哈混过去。

&esp;&esp;柳竹秋趁机放下筷子，看着他的脸说：“张兄，小弟有句冒昧之言，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

&esp;&esp;“只管说便说。”

&esp;&esp;“小弟粗通医理，看张兄的气色……是不是经常觉得后背和颈椎酸痛难受？”

&esp;&esp;她得高人指点，谙熟针灸艾炙之术，古往今来的医书也读过若干，治点头疼脑热的小病不在话下，靠这特长打通过不少人际场上的关节。

&esp;&esp;张鲁生惊讶：“老弟还有这本事，你说得不错，某这肩颈病害了好几年，看过好些大夫都不管用，近来还越发严重了。你可有法治得？”

&esp;&esp;柳竹秋说：“张兄习武之人，筋骨灵活，按说不会得这类病。再容小弟胡乱推测，你是否经常接触寒湿之物？”

&esp;&esp;张鲁生又惊：“某以前是水军，一年四季下河操练，冬天也不间断。前年调任锦衣卫不用操练了，但十多年的习惯一时难改，仍一有空便下河游几个来回，到了三九天河面结冻，就拿斧头凿开冰面，然后照游不误，那河水算不算寒湿之物？”

&esp;&esp;“这便是了。《黄帝内经》里讲春生夏长，秋收冬藏，若冬季不休息保养，就会直接损伤肾气。肾伤了便藏不住精气，精气泄露导致阳气衰弱，让大量寒气聚集在体内。更何况你还在隆冬时节下河游泳，须知要克化那么多寒邪又得消耗大量阳气，久之就会淤血堆积，气脉不通。肩颈疼痛都只算小病，长此以往还将酿成重症，危及性命啊。”

&esp;&esp;柳竹秋引经据典分析病情，不由得张鲁生不怕，赶忙求她救治。

&esp;&esp;她劝他戒掉冬泳，当场写下一个行气化瘀，祛湿助阳的方子，说配合艾炙治疗，十日内可缓解疼痛，坚持三个月即可拔除病根。

&esp;&esp;得施药石，张鲁生对她感觉更亲近了，觉得这书生有才有貌还平易近人，不狠狠巴结对不起祖宗，拍胸脯允诺：“某没别的本事，就好帮忙，老弟今后有难处只管来找某，某一定尽力而为。”

&esp;&esp;柳竹秋将外面的枝蔓都剪干净了，当晚带着春梨返回柳府。

&esp;&esp;继母范慧娘闻报，等不及她来拜见，先到二门口迎接，见了她便伸长双手搂住，捧着脸问长问短。看她身子骨大好了，心里的石头方落了地。

&esp;&esp;她是柳邦彦法。

&esp;&esp;“我的儿，你可回来了，你不在的几天家里尽出糟心事，都快把我给气死了。”

&esp;&esp;近在眼前的糟心事是：早上柳竹秋那现任泉州知府的大哥寄来一些福建土仪，其中有一罐龙眼蜜饯。范慧娘取出来尝了一颗，剩下的打算分装后送给亲戚朋友。罐子放在后厅堂里，她离开了一阵子，回去发现蜜饯消掉了一小半，定是被下人偷吃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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