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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8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不出朱昀曦预料，柳竹秋上殿后便视线低垂避看他，其实人家并非刻意生疏，是在遵守臣下朝见天子时的礼仪。

&esp;&esp;他若客观看待，横向对比其他臣子的表现就会接受这点，可他心态失衡，先入为主地认定柳竹秋就是故意让他难受，使得心情越发阴郁。

&esp;&esp;柳竹秋行礼后说：“臣女有要事禀报，不宜令旁人知晓。”

&esp;&esp;朱昀曦不由得心跳加速，侥幸以为她会转变心意，带她来到隔壁长春书屋。

&esp;&esp;可是柳竹秋到了无人处态度如旧，按规矩站在一丈外低头奏告：“臣女已接回玉珠表妹，她在济南府诞下一女。孩子很健康，已满百日了。”

&esp;&esp;原来她是来继续谈判的，朱昀曦暗骂自己不该对这狠心人抱幻想，泄气下禁不住摆谱刁难。

&esp;&esp;“那孩子像朕吗？”

&esp;&esp;柳竹秋见他仍在怀疑孩子的血统，淡定道：“臣女不敢妄下评断，陛下可使人抱进宫来由您亲自鉴定。”

&esp;&esp;朱昀曦疑心她在刻薄，冷声道：“罢了，一个丫头片子也碍不着什么。朕待会儿就命人接她入宫，给皇长女做玩伴吧。”

&esp;&esp;柳竹秋说：“陛下不如让臣女收养她。”

&esp;&esp;进宫等于坐牢，看皇帝的态度也不会认这个女儿，孩子的命运可说一眼到头了。

&esp;&esp;柳竹秋觉得这么处理对这刚刚降生的小婴儿太不公平，今天就是来争取抚养权的。

&esp;&esp;朱昀曦斜睨她一会儿，调头问：“你想以什么名义抚养她？”

&esp;&esp;“对外就说是臣女捡到的弃婴，日后以师徒名分相称。臣女定会悉心教养，育其成才。”

&esp;&esp;“哼，你想把她教成皇后公开造反，亲历事件的大臣们都在怀疑他非先帝嫡出，这风口上不合多生事端。

&esp;&esp;听了柳竹秋的说法，他心念一动，设计道：“朕已派人去金华迎接惠音师太，她来京后定想看看陈尚志，你们等师太抵京再走吧。还有以后每年正月十五前必须带他来京城拜望师太。”

&esp;&esp;他想尽办法制造与柳竹秋接触的可能，这些合理又无关紧要的小条件柳竹秋都帖然顺从。

&esp;&esp;她回家料理好玉珠母子的事，接着参加了瑞福苏韵的婚礼，之后趁着空闲动笔撰写书稿。

&esp;&esp;五月底，国舅章昊霖暴毙，内官监的人奉旨去吊丧，不知怎的在章府看到许多宫中失窃的财物。

&esp;&esp;新帝下旨搜查，找到章昊霖收受各地官员贿赂的账本，言官们继而群起弹劾，罗列出章昊霖及其子孙亲眷历年所犯的上百条罪状。

&esp;&esp;新帝在朝会上闻奏后流泪哀叹：“朕实未想到国舅会如此荒唐，辜负先帝太后，亦令朕为难。”

&esp;&esp;大臣们纷纷进言，请他公私分明，以国法为重。

&esp;&esp;他忍痛下旨：“此案交三法司查办，果有不法之行，皆依律处置。”

&esp;&esp;案情审理神速，不出数日便坐实了章昊霖各项罪名，其中多条触犯“十恶”。

&esp;&esp;新帝下旨褫夺章氏爵位，夷三族，家产抄没。

&esp;&esp;章昊霖的儿女子孙无一幸免，连他和章皇后年近八十的老母也“惊惧”而亡，但据小道传言，章老夫人是被锁在屋子里活活饿死的，死后嘴里还含着没咽下去的棉絮。

&esp;&esp;民间对章氏怀怨已久，盛赞新帝大义灭亲，知情者们则明白这是场成王败寇的复仇，并预感章皇后也命不久矣。

&esp;&esp;柳竹秋听说章昊霖未满三岁的小孙子已遭处死，在书房闷坐许久，不停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与朱昀曦最初相处的情形。

&esp;&esp;乌云还能回归到清澈的雨滴，曾经宽仁的太子却只存在于记忆中了。

&esp;&esp;午后陈尚志悄悄来找她，说：“今天天气好又凉快，我们去北海泛舟吧。”

&esp;&esp;他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北海，那天翻阅柳竹秋的诗稿看到描写北海的篇章很是向往，跟她约好离京前至少去玩一次。

&esp;&esp;柳竹秋爽快应允，她现在对陈尚志百依百顺，尽量满足他的愿望，其中部分原因是将对纯良时期太子的怀念投射到了他身上。

&esp;&esp;夏日的北海绿柳如云，水天一色，清波见底，沉鳞竞跃。

&esp;&esp;柳竹秋带陈尚志划着小篷船分波逐浪驶向湖心。

&esp;&esp;今天来游湖的人不多，开阔的水面唯见紫燕剪影，沙鸥滑翔。

&esp;&esp;陈尚志见撑船有趣，跃跃欲试地让柳竹秋教他。柳竹秋手把手教了几个回合，他便掌握要领，欢快地越划越远。

&esp;&esp;柳竹秋坐在甲板上指导，随后悠闲地观山望景，忽听陈尚志放声高歌：“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。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。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。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。山有木兮木有枝。心悦君兮君不知。”

&esp;&esp;他不懂音律，随性瞎唱，唱罢笑嘻嘻转头对柳竹秋说：“一划船就想到《越人歌》，早知道就事先学学怎么唱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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