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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7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白秀英寸心如割，抱住他痛哭：“夫君与季瑶都是我的至亲，一旦有失我岂能独活？反正双亲都已辞世，我再无挂碍，正好相从你们于泉下。”

&esp;&esp;夫妻相拥啼泣，下人们未知缘故，远远看着不敢靠近。

&esp;&esp;这时蒋少芬跑来，对他二人说：“三爷奶奶莫急，我有办法保定你们。”

&esp;&esp;柳尧章只知道蒋妈会些武功，看不出有甚大本事，反劝她趁时局未乱早做打算。

&esp;&esp;蒋少芬拍了拍他的胳膊，握住白秀英的手，笃定道：“我比你们多活了十几年，总比你们有办法。二位先回家耐心等三日，我定能在这三日内救出大小姐。”

&esp;&esp;柳尧章看她如此自信，狐疑问：“蒋妈，季瑶走时是不是留了脱身之计？”

&esp;&esp;蒋少芬点头：“算是吧。”

&esp;&esp;“是什么呢？”

&esp;&esp;“这个说了就不奏效了，总之交给我便是。”

&esp;&esp;柳尧章夫妇相信柳竹秋有持危扶颠之能，照蒋少芬指示忍住焦虑回家等候。

&esp;&esp;当晚柳邦彦住在内书房，轰走所有人，独自冥思苦想。

&esp;&esp;刚才他的话大部分源自冲动，抚养二十多年的子女，哪儿是说不要就不要的？柳尧章还是状元兼翰林，肩上担着光耀家门的重任，若断送在此事上，不但他的苦心全白费，家族希望也会破灭一半。

&esp;&esp;都怨那该死的丫头，真是替她母亲来讨债的，非得害柳氏灭族才能报当年之恨吗？

&esp;&esp;他怨一阵女儿，又舍不得她，那丫头的聪明才气像她母亲，干的那些事也不能笼统地归为胡闹。其中侠义忠烈的部分值得著书立传，供世人歌颂，若是个儿子，必然比她三个哥哥都有出息……

&esp;&esp;桌上的蜡烛像他的心智慢慢短耗，焦愁的泪水也似烛泪不断流淌，假如能用他这条老命平息祸端，他会毫不犹豫地拱手献上。

&esp;&esp;枯坐半夜，室外落下一场秋雨，雨势渐强，大有狂风欺竹，豪雨送秋之感。

&esp;&esp;柳邦彦用剪刀剪去多余的烛芯，手脚冻得冰凉也懒得添衣。

&esp;&esp;倏然间，虚掩的房门被风推开，雨点趁机侵入。

&esp;&esp;他正欲起身去关门，一个高大的仆妇步履稳健地走进来，是蒋少芬。

&esp;&esp;“蒋妈，你来做什么？”

&esp;&esp;蒋少芬到他跟前也不行礼，还挂着奴婢不该有的冷峻神情。

&esp;&esp;“老爷真想牺牲小姐？”

&esp;&esp;柳邦彦对这保姆的印象一直是规规矩矩、勤勤恳恳，且与柳竹秋亲如母女，料她是来求情的，闷怨道：“她做了那种无法无天的事还指望活命吗？这都怪你们这些奴才奸滑疏懒，明知她行为失当还帮着欺瞒行骗。我正想明天统统都撵了，你既先来，就带头滚吧。”

&esp;&esp;蒋少芬面不改色：“老爷怎么处罚我们都行，但不能对小姐不利，否则即便保住柳家，你也会身败名裂！”

&esp;&esp;柳邦彦惊讶抬头，蒋妈手中已多了一只信封。

&esp;&esp;她小心取出信封里已泛黄的笺纸，打开向他展示，上面的字迹娟秀妩媚，为柳邦彦所熟悉。只看数行就像被鬼掐住了脖子，慌忙伸手去夺。

&esp;&esp;蒋少芬迅捷闪避，看着他怆惶无措的模样森然讽刺：“没想到吧？夫人临终前把她自尽的原因都详细写在了这封遗书里。她明白你们柳家人都薄情寡义，为防止小姐落到她那样的下场，才设下这道护身符。若将这封信的内容公布出去，你柳邦彦就是当世第一的负心汉，整个柳家都会遭世人唾弃！”

&esp;&esp;柳邦彦遭受的冲击丝毫不亚于晚饭时那次，还在罪恶感哄抬下后来居上，眨眼的功夫就将他的魂魄反复碾碎了无数遍。

&esp;&esp;藏在他心底那个念念不住又不敢回忆的身影跃然眼前，笑如春山地望着他，一晃神又沾满血污，怨恨的眼神像尖刀插进他的胸口。

&esp;&esp;他痛苦惊怖，失神啜泣：“静雅她……怎么会……”

&esp;&esp;他是没想到妻子会如此憎恨防备自己，死前分明已将他视做歹人。

&esp;&esp;蒋少芬错解了意思，冷嗤：“你们只当夫人是弱女子，利用她的善良保全自己。殊不知为人母者，可以牺牲自己，却不会放任孩子受伤害。她也真有远见，把你自私心狠预料得一毫不差！”

&esp;&esp;柳邦彦苦辩：“当年的事实非我本意，你既知情也该明白，我和父亲是受阉党逼迫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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