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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她是真的没睡够,很快就枕着他的心跳进入了安眠,呼吸安稳平缓。望着她温柔恬静的睡颜、微微勾起的嘴角,沈长明想,她大抵是做了一场好梦吧。
&esp;&esp;此时此刻,他脑海中莫名闪过了许多画面,每一个都与她有关。回眸而笑、故作嗔怒、眉梢微扬,还有她眼角含着清泪,尤为可怜地羞赧抬头央求他、嗫嚅着唤他名讳的模样。
&esp;&esp;她一颦一笑间,几乎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绪,让他无端生出了许多异样的情绪来。可惜他才说过让她“再多睡会”,君子终究不能食言而肥。
&esp;&esp;轻嗅着她发间清香,沈长明迫使自己闭上眼,心道这每日一早能补眠是好,只是长此以往,他只怕是彻底没有工夫练剑了。
&esp;&esp;一日过后,便至七月十五。
&esp;&esp;今日是个大日子,才不过午后时分,来怀王府拜会送礼的人都快把门槛踏破了。府外更是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人,一个个都伸长脖子想往里进。
&esp;&esp;毕竟这数月来,前朝后宫都是大变天。自丞相死后,皇上就像得了失心疯,行事再无半分顾及,又是废后又是废太子的,闹得人心惶惶。
&esp;&esp;这个节骨眼上,大家自然要抓准时机,好生巴结一番在风雨中屹立不倒的怀王殿下,还有他那位出身尚书府的怀王妃——纵然江尚书生了场急病,还不知能不能挨过这漫长的一年。
&esp;&esp;自陈家倒台后,朝中众人依着当下局势,纷纷揣测那江尚书是要更进一步了。可谁能想得到,他偏偏在此等紧要关头生了重病——哦,听说还是被活活气病的。
&esp;&esp;他是为什么病的,王城中几乎无人知晓,只知江家二小姐与长兴侯府的婚事彻底泡了汤,那二小姐甚至扬言今生再不会踏入王城半步。
&esp;&esp;有小道消息说,得知此事的江尚书气得摔碎了数个青瓷花瓶,又十分果断地将他一手提拔的方大人给革了职。这等举动,就不得不叫人把几桩事联系到一起、忍不住浮想联翩了。
&esp;&esp;知晓了江家这些个鸡飞狗跳的破事后,江槿月不无嫌恶地“咦”了一声,摆摆手道了句:“真是一群神经病,我可懒得管他们,别到时候再把我牵扯进去了。”
&esp;&esp;直至傍晚时分,守门的侍卫们都快被累得气绝了,送礼送请帖的人终于彻底散了,被迫热闹了一整日的怀王府可算能清净些了。
&esp;&esp;望着堆积如山的请帖与书信,江槿月随手打开了一个精致的小匣子,对着里头的珠宝首饰犯了难:“我怎么觉得他们像在行贿呢?他们自己活腻了,倒也不必拉上别人吧。”
&esp;&esp;这若被判官大人知道了,指不定能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。毕竟判官大人生前可是个清官,死后更是刚正不阿,自然看不惯他们这些“不正之风”。
&esp;&esp;思来想去,她颇为严肃地对沈长明道:“万一有人去皇上面前胡言乱语,你可得替我作证,我真的没收受贿赂。虽说江乘清是个贪官,我也不能上梁不正下梁歪吧。”
&esp;&esp;听她忧心忡忡地说这些,沈长明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,轻轻摸着她的头,道:“我知道了,傻姑娘。找个由头给他们送一份礼回去就好,礼尚往来而已,原也算不得新鲜事。”
&esp;&esp;“你才傻!我是为你好,你还不领情。那以后我再不管你了,你自己高兴就好。”江槿月一把拍掉他的手,一边抗议一边后退了两步。
&esp;&esp;“好好好,我也傻。那你可以请我去地府坐坐吗?我找不到去地府的路了。”沈长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两句,片刻后才笑着牵起她的手,“走吧,我想你总是更想和他们一起过生辰的。”
&esp;&esp;呼啸风声乍起间,两道身影已至幽冥界境内,江槿月笑吟吟地对着血月挥了挥手,漫不经心地回过头时,目光正对上满眼惊怒的黑脸判官。
&esp;&esp;真想不到,这个时辰,判官大人不去审问鬼魂也不整理文书,竟还能有闲工夫在这里闲坐偷懒?就这,他还敢一见面就瞪她?
&esp;&esp;她不满地撇了撇嘴,打量着眼前围桌而坐的四个人和桌上来不及拾掇的叶子牌,冷冷一笑,幽幽道:“好啊,可算被我逮到了。判官大人、黑白无常,哟,谢大人怎么也在?”
&esp;&esp;这话一出,四个人看起来都极为尴尬,黑白无常当即收起了满脸笑容,噤声低首不语。
&esp;&esp;判官第一个反应过来,剜了一脸无辜的沈长明一眼,抬手间就把叶子牌收拾得干干净净,强词夺理道:“哼!你懂什么?我与谢兄一见如故,如今已结为异姓兄弟了。千年了,已有千年,无人像谢兄这般懂我了!”
&esp;&esp;好一个异姓兄弟,好一个懂他,倒叫她一时半会不知该从哪个字开始笑。
&esp;&esp;沉吟片刻,江槿月满不在乎地嗤笑道:“你都老成这样了,还觍着脸管人家叫谢兄?想让人家以后替地府干活就直说,又不丢人的。”
&esp;&esp;判官脸色一黑,拂袖走到他们面前,冷笑着反问道:“怎么?你这是放着生辰不过,特意回来给我添堵的?”
&esp;&esp;“哪里的话,您能不给我添堵,我都要烧高香了。”江槿月歪着头对他一笑,随手将缚梦和九幽令置于桌上,淡淡道,“俗话说择日不如撞日,今日我就将它们留给您两兄弟,今后地府的事,你们自己管吧。”
&esp;&esp;闻言,判官还没说什么,两件珍宝同时凌空而起,逃也似地飞回她身边。缚梦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:“我宁肯去轮回历劫,我都不要留在这个鬼地方!您还是把我打入六道轮回吧!”
&esp;&esp;说来说去,还是她的思维转变得太快,谁也想不到她会突然撂挑子不干。连沈长明都不由愣了愣,他本想带她回来开开心心地过生辰,怎么他们好像又要吵起来了?
&esp;&esp;“岂有此理!你明知道地府人手不够,你还在这里带头偷懒?”判官气得吹胡子瞪眼,猛地一拍桌子,对着沈长明怒目而视,“你看看!还不都是你给惯的!”
&esp;&esp;江槿月抬手打断了他的话,把手一摊道:“人手不够?判官大人,都千年了,您那老掉牙的思路也该换换了。既是人手不够,也可以寻些凡人在阳间替地府干活啊。”
&esp;&esp;譬如让他们帮着捉冤魂邪祟、批几份案卷、除掉几个贪官污吏,如果可以的话,甚至还能去打几个神仙玩玩。
&esp;&esp;若说这些事太过强人所难,可她从前不也是一个凡人,还不是硬着头皮上了?怎么她可以,现在别人就不行吗?哪有这样的道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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