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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它的声音倒是挺耳熟的,可是她从未见过这支毛笔,一时举棋不定,试探着问道:“你是缚梦?你怎么变成这样了?”
&esp;&esp;“我也不知道,但现在更接近我从前的样子了,大概是我变强了吧。”缚梦闲来无事在空中画起了圆,边画边哈哈大笑着,“这才像话,谁想当破簪子!”
&esp;&esp;看它正高兴,被甩了一脸墨水的江槿月只好摇摇头,也不想打搅了它的兴致,在心里暗暗思忖着:话虽如此,可是走到哪里都随身带着那么大支毛笔,也太不方便了。
&esp;&esp;思虑再三,江槿月环顾四周,又抬手掐了掐自己的胳膊,发觉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,只好作罢。
&esp;&esp;“这里既然是他的记忆,我们又要怎么离开?为什么好端端的,我们会跑到这里来?我记得……”
&esp;&esp;她的话都没说完,正在兴头上的缚梦就随口答了句:“时候到了自然能离开。你们的命魂之间本就有感应联结,出些小岔子也是情有可原。”
&esp;&esp;这居然还只是小岔子?大岔子是不是得要人命了?江槿月长叹一声,望着眼前有些熟悉的景致,心中莫名烦闷了起来。
&esp;&esp;她一路南下,本以为此生再也不用见到江乘清,也不必再回怀王府了,谁知道无缘无故就被拉到了记忆里,大家又在此重聚了。
&esp;&esp;这大抵就是命吧,或许都是对将来的预言。江槿月一时百感交集,她本就没有窥探别人记忆的喜好,索性站在原地闭目养神,只盼着这段记忆不要太长,他们还有正事要办。
&esp;&esp;“你为何如此执着?”
&esp;&esp;耳畔突然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,将昏昏欲睡的她吓得一个激灵。她下意识地睁开双眼,正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,目光阴沉,似还有几分怒意。
&esp;&esp;“皇上?”她本能地觉得对方的眼神叫人不适,正准备后退,眼角余光却扫到了一个跪在她身侧的人,待她看清那人是谁后,便垂下眼眸陷入了沉思。
&esp;&esp;此处是沈长明的记忆,他在这里再正常不过了。不过皇帝看他的眼神,凌厉中带着些许怀疑的意味,看来他们父子间的关系也不怎么样。
&esp;&esp;想想也是,光是一起巫蛊案,就是他们之间解不开的心结。更别提皇帝还把他交给皇后抚养,简直是晦气中的晦气。江槿月轻轻阖了眼,撇了撇嘴无奈道:“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呀。”
&esp;&esp;她本想着,即便他们要谈论政事,左右她也听不懂,只当耳旁风就好。谁知他们口中的话题竟然是她。
&esp;&esp;她越听越觉得不对味,他这说的都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话?好一个永结同心、寄情山水,真可谓山盟海誓,比不得他在她面前的时候,就只会说一句“我想报恩”。
&esp;&esp;事实证明,沈长明或许是长了嘴也会说人话的,只是这些话从来不跟她说罢了。
&esp;&esp;眼见着自家主人一脸凝重地低垂着头,缚梦飘到她耳畔,颇为嫌弃地“噫”了一声,过了片刻才语重心长地劝道:“主上,有时候我觉得他也挺不容易的,不如您再考虑考虑?”
&esp;&esp;江槿月瞥了它一眼,忍不住反问道:“这就奇了,你从前不是一直不太喜欢他吗?怎么今日反倒帮他说话了?”
&esp;&esp;“从前是因为他太弱,实在配不上您。现在嘛,您俩这不绝配吗?”缚梦大大咧咧地答道,又拿笔杆敲了敲她的额头,“而且我和主上一样,都不喜欢口是心非之人。”
&esp;&esp;“是啊,你看他从不说实话,对吧?那我还有什么可考虑的?”江槿月深以为然,揉了揉额头,不明白它为何说着说着还要打自己两下。
&esp;&esp;可是什么叫绝配啊?缚梦的意思是她现在也很弱,所以两个人又门当户对了?真是岂有此理,缚梦作为自己的法器,竟然胳膊肘往外拐。
&esp;&esp;缚梦冷笑一声,左右晃了晃,不无怜悯地说道:“我说您呢,一天天言不由衷的,您就不累吗?从前您是直来直去的,喜欢就是喜欢,讨厌就是讨厌,哪像现在?真是我看了都费劲……”
&esp;&esp;缚梦越说越来劲,在她身旁滔滔不绝了起来,话里话外都在发牢骚,满是对他们两个不坦率之人的深恶痛绝。
&esp;&esp;直到它感觉到有一双冰凉的手掐住了自己,才终于悻悻地噤了声,把没说完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。
&esp;&esp;垂眸凝视着不敢吭声的缚梦笔,江槿月满意地点了点头,微微笑道:“缚梦,其实我早就想把你掰断了,你最好注意你的言辞。”
&esp;&esp;自缚梦闭嘴装死后,四周就变得安静了许多。谁也不知道这段记忆的终点在哪里,江槿月只能无所事事地看着周围的景象变了又变。
&esp;&esp;她看着他在长街上认认真真地给她挑着礼,远远望着他嘴角淡淡的笑意,想到当时的她早已乘着马车离开了王城,只给他留了一封言辞激烈的信,她不由汗颜。
&esp;&esp;虽然她来临城是事出有因,但他一定会觉得自己一片好心喂了狗吧,辛辛苦苦安排好了一切,却等来这么个结果。
&esp;&esp;看着沈长明意气风发地走入怀王府,江槿月转过身去,实在没脸看下去了。
&esp;&esp;“怎么办?我是不是做得太过了?”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外,眺望着远处的灯火,不自在地拨弄着自己的头发。
&esp;&esp;回答她的,是死一样的寂静。过了许久,远山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,黑暗渐渐攀上了眼帘,无限的疲惫涌入脑海。她踉踉跄跄地走了两步,却一脚踩空,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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