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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那个时候囡雪总是一边擦药，一边哭。

&esp;&esp;她会哭着说：“不疼了，不疼了，都会好起来的。姐姐以后照顾你，保护你，再也不让别人欺负你！”

&esp;&esp;后来她年长了几岁，知道沈却是主子，自己是下人，便再也没有自称过姐姐了。可是在她心里头还是把沈却当亲妹妹看。

&esp;&esp;“又浅了些，先生可说过了再过年您身上的疤痕可就能全消了。”囡雪皱着眉又叮嘱了一句：“以后可得早晚两遍擦药，再不能停的！”

&esp;&esp;“嗯，嗯。”沈却应着，自己给右手手背上的烧伤涂抹药膏。

&esp;&esp;八年前，她全身上下被烧伤了一半。一个姑娘家，身上落了一丁点的疤痕都是要影响以后的亲事的，更何况像她这样彻底毁了的。

&esp;&esp;幸好当时沈老爷外调在肃北，结识了当地有名的洛神医，便将她送到了洛神医那儿医治。

&esp;&esp;可是变化总是让人措手不及。

&esp;&esp;沈却被送到洛神医那儿不出三个月，沈家又被调回了皇城。沈家被调回并非升迁，而是牵扯到一件贪污大案，是被压回去的。

&esp;&esp;而沈却就被留在了肃北，留下来陪在她身边的只有乳娘和囡雪。

&esp;&esp;又过了一年，洛神医也故去了。

&esp;&esp;沈却永远都记得四岁的那一年，她泡在药桶里一整日，洛神医故去，乳娘病重，没有人顾得上她。她身上的烧伤有些被水泡开，火辣辣地疼。望着快要结冰的水，她又冷又饿，这是她演技

&esp;&esp;沈却翻来覆去一整夜也没有睡着，薄汗将她的衣裳打湿，黏在身上，十分不舒服。天边染上一抹鱼肚白，她迫不及待就起了。

&esp;&esp;囡雪伺候她梳洗，问：“姑娘，今儿涂药吗？”

&esp;&esp;囡雪可还记得昨日沈却担忧药味儿让人不喜，故意没有涂药。

&esp;&esp;“涂，”沈却顿了一下，“涂三层。”

&esp;&esp;苏妈妈一早就过来请了，她一进屋子就看见沈却端端正正坐在梨花椅上，就着玫瑰茶，小口吃着蓑衣饼。

&esp;&esp;“老奴听下面的说折筝院一早就要水了。姑娘真是起个大早，昨夜可是睡得不好？”苏妈妈行了一礼，毕恭毕敬地垂手立着。

&esp;&esp;沈却不紧不慢将口中的蓑衣饼细心嚼了，又抿了一口玫瑰茶，这才开口：“苏妈妈快坐。”

&esp;&esp;“不敢！不敢！”苏妈妈摆摆手推辞。

&esp;&esp;沈却就真的没再让她坐，而是说：“鄂南的七月真是难熬，尤其是夜里，闷得很。”

&esp;&esp;苏妈妈笑笑，道：“姑娘毕竟是鄂南人，这是初回不适应，再过几日就好了。咱们鄂南可是好地方，比起肃北那样偏远的地方好得可不只一星半点。”苏妈妈言语中不自觉沾染了一分自豪，她去看沈却的脸色，就看见沈却垂着眼望着桌上的玫瑰茶。

&esp;&esp;苏妈妈心头就是一沉。

&esp;&esp;沈却望着皓白的茶碗里轻轻荡着的玫瑰花瓣，勾了勾嘴角。鄂南正是大戚王朝的皇城，鄂南人总是有一种优越感，尤其是面对肃北、牧西那些气候寒冷的地方。然而在沈却的眼里，这天下再也没有比肃北更好的地方了。

&esp;&esp;苏妈妈转了话头：“夫人让老奴来请姑娘过去。昨儿太忙了没顾得上，今儿还是趁着其他几位姑娘请安之前，先过去说说体己话。等下还要跟着夫人去老夫人那儿磕个头。”

&esp;&esp;“理当如此，只是麻烦苏妈妈又跑了一趟。我是想早些过去的，可是……并不知道母亲的住处。”沈却弯了弯眉眼，乖巧可爱。

&esp;&esp;这话，苏妈妈就不敢接了。

&esp;&esp;沈却拿起小碟里最后一块蓑衣饼，小口小口吃了。又让囡雪伺候擦了手，这才随苏妈妈往正屋去。

&esp;&esp;沈家也算是簪缨世家，只不过是前几年因为冤案的事儿没落了一阵。如今倒是蒸蒸日上，眼瞅着又要恢复往昔的气派来。

&esp;&esp;沈家已经分了家。沈老爷并三个儿子都有自己的院子，都在熙棠街上。有人偶尔也会称熙棠街为“沈街”。

&esp;&esp;沈却的父亲是沈家的大房。

&esp;&esp;进了正屋，沈却终于见到了分离八年的母亲。畅想了很多种重逢的场面，然而真正见了，沈却才发现自己出奇的冷静。也许是昨儿莫名其妙的下马威将本来就凉薄的亲情又冲淡了些。

&esp;&esp;将心绪收起来，她乖巧地走进去，停在何氏的身前规规矩矩地跪下，说：“这些年不能在母亲身边侍奉，女儿不孝。”

&esp;&esp;她的声音清灵带脆，听了就让人舒心。

&esp;&esp;“受苦了。”何氏终于将端了一早的茶放下，亲自去扶沈却。又不动声色打量了她一番。

&esp;&esp;“来母亲这坐。”何氏握着沈却的指尖拉着她在软塌上坐下。沈却只坐了个边儿，腰板挺得笔直。

&esp;&esp;“这些年辛苦了，还好如今出落成大姑娘了。要不然我这做母亲的，心里就像刀割一样疼。”何氏握着沈却的手，感叹着，声音里染了丝悲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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