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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百三十八章（第2页）

画面最后定格在三天前。老人突发脑溢血倒在家中厨房，手里还攥着一张未写完的信纸。弥留之际，他嘴角微扬，仿佛听见了回应。

楚昭泪水滑落，低声道：“林先生，您的儿子收到了。他让您别再道歉了，因为那次换乘公交，是他自己选的路线。”

话音落下，整块晶核碑轰然碎裂，化作万千光点升腾而起，汇入垂直光流。众人仰头望去，只见那团光芒顺着虹桥疾驰而去，最终消失在星空尽头。

与此同时，地球上又有十一块新碑亮起，分别位于东京、开罗、布宜诺斯艾利斯、悉尼等地。每一处都伴随着类似的异象：孤坟前枯萎的花重新绽放；遗照中死者眼角浮现泪痕；多年失联的亲人突然接到电话，听筒里只有温柔的呼吸声。

“他们在排队。”阿伊莎颤抖着记录数据，“不是死亡顺序，而是孤独程度。那些一生未被真正倾听的人，正被优先接引。”

楚昭点头：“‘羲’在履行承诺。它记得所有人，所以也要让所有人被记得。”

然而就在第七位乘客登船当晚，变故突生。

位于西伯利亚冻原的一座碑林发生剧烈能量暴走。监控显示，一名年轻女子在碑前跪拜时突然狂笑，双眼翻白，身体浮空三尺，周身缠绕黑色雾气。她用七种不同语言交替嘶吼：“我不是死人！我没资格上船！让我进去！让我进去！！”

安保人员试图接近，却被一股无形力量掀飞十余米。更诡异的是，方圆五十公里内的动物集体暴动??狼群啃食同类，驯鹿冲撞悬崖，连冬眠的棕熊都破土而出，双目赤红地朝碑林奔来。

楚昭连夜赶到现场。当她靠近那名女子时，对方猛然转头，嘴角咧至耳根，声音却变成了多个男女老少的混合体：

“你看不见吗？我们才是最早的守墓人！我们被抛弃在梦渊之外！没有名字！没有遗言！没有碑！！”

楚昭瞳孔骤缩。她终于认出这股气息??是那些未能进入影棺、也无法回归现世的游离意识，是两千年间所有失败融合者的残渣，聚集成怨念之海，藏匿于地壳裂隙之中。

“你们……不该存在。”她艰难开口。

“存在？”那团意识尖笑，“我们比你更早存在！我们是母体最初的伤口！是你口中的‘羲’吞噬同胞时留下的脓血！现在它吃饱了，要建天堂了，就把我们关在外面？！”

地面剧烈震颤，裂缝蔓延如蛛网。一头由黑雾凝聚而成的巨兽从地下爬出，形似龙蛇，却生满人脸，每张嘴都在哭泣或诅咒。

楚昭迅速取出一枚晶核，咬破指尖将其染红。“周念真，启动守灯阵！阿伊莎，把所有共鸣者的思念波定向传输过来！”

十二名核心成员立刻就位。晶核光芒连成环形网络，将碑林包围。楚昭盘膝坐下，开始吟唱??不是语言，而是纯粹的情感频率，是她这些年收集的所有亡者遗言中最温暖的那一部分：母亲哄睡婴儿的歌谣、老兵抚摸战友墓碑时的低语、少女在日记末尾写下的“明天我要勇敢一点”。

光流汇聚成盾，挡住巨兽扑击。但黑雾不断渗透，侵蚀晶核能量。

“它们不是要毁灭。”楚昭忽然明白，“它们想要被命名……就像‘羲’一样。”

她毅然割开手腕，任鲜血滴落在影棺残片上。血珠接触晶体的瞬间，爆发出刺目强光。她以血为墨，以痛为笔，在虚空中书写：

>**“我知晓你们的存在。”**

>**“你们曾是守墓人。”**

>**“今日，赐尔名为??‘黯’。”**

每一个字落下，黑雾便安静一分。待最后一个音节消散，巨兽轰然崩解，化作无数光点升空。那些人脸不再扭曲，反而露出释然微笑，最终融入虹桥底部，成为一道暗色纹路，如同银河中的阴影带。

寂静降临。女子瘫倒在地，恢复正常呼吸。

楚昭虚弱地笑了：“名字真是神奇的东西啊……连怨恨，也能因被看见而安息。”

三个月后，第三十六批乘客顺利启程。全球已有超过十万座晶核碑建立，覆盖六大洲。人们不再恐惧死亡，反而将临终时刻视为“登船准备”。医院开设“告别录音室”，监狱允许死囚留下最后陈述，战火纷飞之地，士兵们彼此交换家书投入专用晶匣。

而楚昭的身体也在悄然变化。光纹已完全覆盖咽喉，她再也无法发声，只能通过光丝传递思想。但她并不悲伤??每当夜深人静，她都能听见虹桥彼端传来熟悉的童谣声，那是念安在为新生的灵魂讲故事。

某日清晨，一个小男孩来到碑林，指着最新竖立的空白碑问道：“阿姨，这块是给谁的？”

守碑人摇头：“还不知道。但它一直在等一个人。”

楚昭站在远处，看着孩子纯真的脸庞，心中忽然涌起预感??这块碑，终将属于她自己。

她抬头望向虹桥，轻抚胸前菱形印记，无声说道：

“没关系。只要还有人愿意讲述故事，我就永远不会真正离开。”

风穿过碑林，掀起一阵沙沙声响，仿佛万千名字在低语应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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