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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实上,她根本没有变,她还是那个明知会死却依旧要解衣护刘氏的玉霖。
她不是在解衣那一刻凋败,反而在那一日,悄然绽放开来。
色泽浅淡而芬芳浓郁的花,真好。
他不堪折,但他想祝福她。
那一番残忍的话,倒是像刮骨疗毒一般,抚平了赵齐的混乱,他梗起脖子吞咽了一口,缓缓跪直起身,开口道:“郑易之的舞弊案,是我和学官合谋,故意冤判。然,此举非我赵齐本意,乃是上官指使。”
他说完,猛向赵汉元,“上官为保姻亲子弟,唆我冤判贡生郑易之,那道夹带之文根本没有过堂细审!致使其中逆言敛藏,蒙蔽君父,辱没天子,我赵齐的确该死,可这污浊漫天的法司衙门,不该只死我赵齐一人。”
毛蘅问道:“何人指使?”
赵齐再度抬起手,朝赵汉元指去,然而手未举平,赵汉元身前却挡来一人。
一样的大红贮丝罗纱麒麟袍,补服上的金线辉映初日之光晃糊了赵齐的视线。
“刑司上官,独我赵河明一人。”
玉霖转过身,见赵河明平撩官袍,在其父错愕的神情之中,屈膝跪地。
“我即主谋,毛卿大人,不必再问了。”
他说完,隔着赵齐望向玉霖,口中却道:“臣请革职,下狱论罪。”
赵汉元忙迎上奉明帝道:“陛下……还请陛下看在赵妃娘娘的……”
“你给朕滚开!”
奉明帝两步跨至赵河明面前,掐声道:“赵河明,你疯了吗?”
赵河明这才将目光从玉霖身上缓缓移开,对奉明帝道:“臣不能眼看着下属受冤苦。”
奉明帝肆然笑开,挑眉怒哂:“百官之伞?”
赵河明垂下眼睑:“那是陛下赐的名号,事实上,赵河明不配此名。请陛下不因姑母徇私,将臣,公正处置。”
奉明帝猛退一步,呵道:“先把他的官袍给朕扒了,拖出神武门去。”
赵河明与玉霖几乎异口同声道:“不必下狱吗?”
“朕……”
天子最怕什么,最怕给自己判了死刑的官员,那真是拼着无论如何只能死一次的劲头,什么话都敢说。
“朕令他家中待罪……”
玉霖道:“谋逆、大不敬、皆是《律》中所定的十恶之一。”
“你这个贱……”
“陛下!”
贱人。
这一声粗鄙之言,奉明帝几欲脱口,好在被赵河明及时断下,随后双手覆地,额触两掌之间,叩首道:“玉霖所言不错,十恶之罪,不在大赦之列,不可原宅待罪。”
“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?”
奉明帝心绪混乱地来回逡巡,甚至踩上了赵河明的手背也不自知,“朕让你家中待罪你就给朕滚回去,你……”
一阵狂风由天而下,吹得百官衣冠猎猎。
风声灌入耳中,奉明帝说了些什么,赵河明并没有听清,然而女子的声音,天生锋锐,愣是划破了混沌的风声,切入每一个人的耳中。
“陛下疯了吗?”
百官皆朝玉霖看去,吴陇仪眼底泛出了潮气。
普天之下,人人都想好好活下去,人人都想好好对待自己,求安者都期待以后生儿育女,子孙满堂,寿终正寝,烟火永续,求名者哪怕死谏,也要标榜自身,贤不惧死,名载春秋,谁会不要安稳也不要名声,去质问天子一句:“疯否?”
“大梁《律诰》是罪女为陛下起草,陛下亲自颁订的,如今,陛下不认《梁律》,不顾大礼。”
她一面说一面笑着点头,“陛下疯了吗?”
“你……你说什么?”
奉明帝双手狠力捏紧,指节作响,然而不知道为什么,他竟然不敢去看跪在他面前的姑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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