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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节（第3页）

&esp;&esp;昨日越鸣砚带回小花的时候，这小女孩还哭了，大概是知道从此后与养大她的乞丐们再难相见，哭得颇为伤心。越鸣砚告诉秦湛，那些乞丐虽破落却是真心将小花当成了自己的孩子，知她有奇遇，怕的都是她拎不清事搅黄了自己的运气，连喝带骂地让她好好跟着越鸣砚，不许再回来。

&esp;&esp;小花回来哭湿了发带，说：“他们不喜欢我了，是不是因为我没听话跑出去了？”

&esp;&esp;秦湛回答她：“不，他们喜欢你。”

&esp;&esp;小花也不知懂没有懂，但好歹被安慰一番后不哭了。她不哭，秦湛便能松口气。

&esp;&esp;如今小越陪着小花，朱韶也离了王宫，时间忽然又慢了下来。

&esp;&esp;秦湛每日都来灵堂之中，也不说话，像是在等什么。等到了第七日深夜，她也终于等到了自己想等的。

&esp;&esp;商陆最后的魂灵出现在了灵堂之中。

&esp;&esp;他是从合上的棺盖中坐起飘出的，起来时还有些茫然。

&esp;&esp;因为是去世后的模样，他恢复到了年轻模样，不是公交卡上的白发长须，而是秦湛记忆里的样子。

&esp;&esp;商陆看见了守在灵堂内的秦湛，他惊讶极了，不太确定地唤了一声：“长宁？”

&esp;&esp;刚说完，他又摇了摇头：“长宁该在阆风，我这是做梦吗？”

&esp;&esp;秦湛忍不住笑，她叫了商陆一声“舅舅”，说：“不是做梦，你死了而已。”

&esp;&esp;商陆：“……”

&esp;&esp;秦湛接着解释：“人死本该如灯灭，消散于天地之间。唯有在第七日的深夜，死去的人会生出‘鬼魂’，七日过后，若无其他缘故，‘鬼魂’便将消散在天地里，只等千百年后重新自天地凝结入妇人胎中，算是一方轮回。”

&esp;&esp;商陆道：“所以世人方才求道，想得长生。当年温晦来白术时讲过道，这我知道。”

&esp;&esp;秦湛问：“但鬼魂也并非不能留下，所以世间才有鬼魂作孽。”她顿了一瞬，还是问：“舅舅，你想留下吗？”

&esp;&esp;商陆笑了，他笑起来的时候满是和蔼慈祥，这点倒是不像他二十多岁时能有的神情。他对秦湛道：“我该做的都做完了，活的也足够久啦，留下还能做什么？”他开了个玩笑，“等哪个爱管闲事的修道者发现我这个老头子，将我打个魂飞魄散吗？”

&esp;&esp;秦湛点头：“我猜你也不会。”

&esp;&esp;商陆许久不见秦湛，也想念着她，他就坐在棺材上问秦湛：“说回来，长宁，你怎么会在这里？”

&esp;&esp;秦湛道：“我没能见到你最后一面，我想见你最后一面。”

&esp;&esp;这回轮到了商陆怔住。

&esp;&esp;他叹了口气，眼露遗憾，他道：“你入阆风修仙，说起这个，其实我是后悔的。我后悔当时没有劝阻姐姐，将你留在王宫内。虽不能得如今长生，但也可以做个王宫一霸，到了年纪就挑个自己喜欢的人做驸马，欢愉无忧，一生长宁。”

&esp;&esp;秦湛“唔”了一声，说：“我原本也是这么计划的。”

&esp;&esp;商陆看向了她，秦湛道：“但我更喜欢现在的日子。”

&esp;&esp;“虽没有高床软卧，儿女成群，但所有人见了我，哪怕再不喜欢，也得恭恭敬敬叫一声剑主。连宴天泽和我不对付那么多年，他死了宋濂还是得先护着我。”

&esp;&esp;秦湛笑着说：“说实话，挺爽快的。”

&esp;&esp;商陆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，他说：“你母亲去世前最担心的就是你，剑主这名字听着是挺威风，但到底好不好过，也只有你自己清楚。”

&esp;&esp;秦湛但笑不语。

&esp;&esp;商陆凝视着秦湛，秦湛已经与他记忆中的样子有了很大不同，可有些东西却从小至今都没有变，以至商陆仍然能够一眼认出她来。近乎六十年的时光，在一位长辈的牵挂之中，竟也似从未走过。

&esp;&esp;他的眼里还是秦湛熟悉的温厚，说话习惯的语调，也还是秦湛记忆里的。

&esp;&esp;秦湛知道人不可能六十年都毫无变化，这是商陆在努力地让她不会觉得陌生隔阂。

&esp;&esp;秦湛明白，她干脆也坐在了搁着棺材的灵台一边，和商陆借着最后的机会说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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